稍晚，陸功勤回來，知道風曉自向陽來探，亦十分歡喜四人當晚就在勤學軒裏徹夜談天</p>

風曉說了很多他們離開後發生的事情，而他們也將來到京城後所遇到的事情告知風曉，因為風曉此趟來，就是為了將他們的情況回報給蘇雷遠知道</p>

風曉是自己人，陸功勤跟蘇深雪自然將之留在勤學軒宿下</p>

第二天，陸功勤依舊去長屋監看修繕工程，蘇深雪便決定帶著啾啾跟風曉出門逛逛</p>

三人行到大廳前，秦氏喚住了她——</p>

“母親”蘇深雪跟秦氏總保持著禮貌的距離</p>

“這位公子便是向陽城來的客人吧？”秦氏說話的同時，上下打量了風曉一番</p>

“風曉是自己人，我們一起長大的”她說</p>

“是嗎？”秦氏一笑，“看來你們向陽專出俊男美女，這位公子長得實在俊秀呀”</p>

秦氏這麽一說的時候，蘇深雪跟啾啾都忍不住睇著風曉一笑</p>

“是啊，風曉可是我們向陽城的美男子”</p>

風曉微微皺眉，似乎是覺得自己難以擔當美男子的封號</p>

“你們上哪兒去？”秦氏問</p>

“風曉初來乍到，又從沒離開過向陽，所以我想帶風曉到處逛逛”</p>

“應該的”秦氏唇角一勾，“路上小心”</p>

“謝母親”她欠身，“那我們出去了”說著，她便帶著啾啾跟風曉離開了陸府</p>

來到外面，風曉好奇的問：“那就是涉嫌謀害通殺的娘，還策劃綁走他的秦氏？”</p>

“嗯”蘇深雪點頭，問：“對她的感覺如何？”</p>

風曉眉心一擰，嚴肅而認真的，“老實說，我不喜歡她，她身上有一股陰邪之氣”</p>

“是嗎？”蘇深雪很高興風曉跟她有相同的感覺</p>

“小姐，你可要小心這個人，她跟魏緹不同”風曉提醒著她</p>

“我會的”她一笑，“說到魏緹，她現在如何？”</p>

提及魏緹，風曉忍俊不住的一笑，“她自從被通殺教訓了一頓後，很少在外面走動了，大概是覺得丟臉吧”</p>

“她活該，誰教她那樣欺負我們小姐”說到魏緹，啾啾還有氣</p>

倒是蘇深雪表現得十分平靜，像是那些事都不曾發生過般</p>

事情過去了，魏緹也得到應有的教訓跟懲罰說真格的，她也不樂見魏緹人生悲慘呀</p>

這時，一輛馬車自他們身後而來，行至他們旁邊，速度放慢並停下——</p>

“智女”</p>

馬車裏傳來了熟悉的聲音，蘇深雪一聽便認出那是趙慶羽的聲音</p>

她訝異的停下腳步，而此時馬車的簾子掀開一道縫隙，露出了趙慶羽的半張臉</p>

“很久沒見了”趙慶羽笑視著她，“你跟功勤兄近來好嗎？”</p>

“托敦王殿下的福，我們都很好”她說</p>

一聽到蘇深雪稱他敦王殿下，啾啾跟風曉立刻低下頭，恭謹而小心的低喊了一聲，“敦王殿下”</p>

“免禮”趙慶羽向來不拘小節，也不愛人家對他行禮</p>

“功勤兄整頓長屋的事，我都聽說了”趙慶羽笑著說，“告訴他，聖上說他做得很好”</p>

“我代他謝過聖上”丈夫能得到皇帝的讚許，她十分高興</p>

“對了，在陸家沒發生什麽事吧？”趙慶羽問</p>

她搖頭，“一切安好，請殿下放心”</p>

“你跟功勤兄都是聰明人，我不擔心，不過……”他直視著她，熱心又真誠的說，“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，盡避來找我便是”</p>

“謝殿下”</p>

“不打擾你們了”趙慶羽說罷，以眼神示意車夫前行</p>

轉眼，風曉已經在陸府住了一個月</p>

風曉少言低調，幾乎不跟人打交道大部分的時間，風曉都待在勤學軒，跟蘇深雪及啾啾膩在一起</p>

那些丫鬟們常常討論著風曉，在府裏與之打照面，便興奮得猶如蹦跳的小鳥</p>

這日，陸功勤剛自外面回來，便被喚去見了秦氏——</p>

“母親找我有事？”</p>

一進秦氏位在芳華院的書齋，他便看見書齋墻上掛著一件鳳袍</p>

鳳袍並不稀奇，但這襲鳳袍卻不一般——</p>

鳳袍以金銀絲線交織，閃爍著動人的光芒，鳳袍上綴著珍珠寶石，華貴氣派</p>

這不是一般人能見到的逸品，而他也不曾見過</p>

他定定的望著那襲鳳袍，久久不動</p>

秦氏以審視的眼神窺探著他，若有所思</p>

“怎麽一直看著這襲鳳袍？”她問</p>

陸功勤微頓，然後回過頭，“請母親見諒，功勤從未見過這麽美的東西”</p>

“是嗎？”秦氏的唇角微微揚起，似笑非笑，“蘇家在向陽也不是尋常的人家，你外祖父在丹陽更是數一數二的巨富，我還以為你對這種東西已見怪不怪”</p>

“這鳳袍是姨娘的？”他問</p>

“算是，不過這是人家送我的……”說完，她話鋒一轉，“對了，我找你來是有件事想跟你說說”</p>

“母親請說”</p>

秦氏沈默一下，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，“其實這件事我不知道該說還是不說……”</p>

“母親有什麽話請盡避說吧”</p>

“其實是關於深雪跟風曉的事……”秦氏一臉為難，“現在府裏上上下下都在議論著他們的事”</p>

陸功勤微怔，“深雪跟風曉怎麽了？”</p>

“我聽說風曉是跟你們一塊兒長大的，是嗎？”</p>

“嗯”他說，“風曉遲我兩年進到蘇家，與我同齡”</p>

“我知道你們是一起長大的，感情自然不在話下，只不過深雪已是你的妻子，亦是咱們陸家的媳婦，成天跟一個男子膩在一起，出雙入對不說，還經常拉拉扯扯，實在不成體統……”秦氏說話的同時，細細的觀察著他的表情</p>

他沒說話，臉上也沒情緒</p>

見他似乎在思索著這件事，而且有點不悅，秦氏心中暗喜的續道：“我知道深雪她算是江湖兒女，不拘小節，不過不拘小節過了頭，那可是會招來麻煩的……</p>

她是聖上禦封的智女，若傳出有損婦德的閑話來，恐怕會給她及咱們陸家惹來災禍”</p>

他依舊沒說話</p>

秦氏輕嘆一聲，“老實說，母親覺得她配不上你，以你的條件，要找個出身良好的名門淑媛是輕而易舉啊，她出身賭坊，成天在男人堆裏混，實在……唉，我是不是說太多了？”說著，她一臉抱歉</p>

陸功勤搖頭，“不，謝謝母親提點，我會提醒她的”</p>

“嗯，那是最好了”秦氏叫他來此的目的，就是為了在他面前搬弄是非，而看他的反應及表情，她想她是成功了</p>

天底下有哪個男人受得了妻子讓自己綠雲罩頂？光憑這一點，她就能離間他跟蘇深雪的感情</p>

“如果沒別的事，我先告退了”他說</p>

“你在外面忙了一天，是乏了，早點回去歇著吧”</p>

“謝謝母親”他彎腰行禮，調轉身子</p>

而在他調轉身子的同時，眼底迸射出淩厲的銳芒</p>

夜深人靜，月色如水</p>

雖是春天，夜裏卻寒冷入骨</p>

半夜裏，陸功勤起身，再也不能成眠</p>

他不斷的作夢，不斷的夢見同一件事，同一個人，同一件衣裳……曾經猶如被黑布覆蓋的過往及記憶，慢慢的掀開來</p>

住進勤學軒已經有一段時間了，可他不曾因為這裏的一桌一椅、一草一木而憶起什麽，直到今天在秦氏的書齋裏看見那件金銀鳳袍</p>

那是他娘親的</p>

那襲難得一見的金銀鳳袍是周鳳羽當年嫁進陸家時，周鑒給她的嫁妝之一</p>

周鳳羽一直將鳳袍珍藏著，妥帖的放在一只木櫃中，偶爾拿出來整理欣賞一番</p>

小時候的他經常坐在娘親腿上，聽著她說起那件鳳袍的故事，原來那鳳袍本是他外祖母的</p>

因為是死去的娘親所擁有的物品，周鳳羽十分珍惜她從不讓人碰那件鳳袍，收放或是整理都是她親力親為，就怕母親留下的物品有任何的損壞</p>

因為那件鳳袍，他想起了他娘親的模樣，雖然只記得幾件事情，但已足夠</p>

在秦氏的書齋時，秦氏親口說那件鳳袍是“人家”送的她萬萬沒想到他會因為那件鳳袍而想起他死去的娘親吧？</p>

必於秦氏過往欺淩他們母子的事，他其實並沒憶起他想起的都是好事，都是溫馨的，屬於他跟娘親的時光</p>

但盡避沒憶起任何關於秦氏欺壓他們母子的片段，卻讓他確定了一件事——他娘親的死絕對跟秦氏月兌不了關系</p>

那件鳳袍是他娘親珍藏的寶物，也是他外祖母的遺物就算他娘親臨死前，決定將鳳袍送給他人，那人也絕不是秦氏，而應該是她的親妹妹周鳳儀</p>

再者，若秦氏心裏沒鬼，當他問鳳袍是否是她所有之時，她合該老實的說是他娘親在死前贈與她的，而不該說是“人家”未敢說出實情及他娘親的名字，便是心虛</p>

那件鳳袍讓他想起了娘親的美、娘親的溫柔、娘親的笑……她的手曾那麽溫暖的撫模著他的臉他的頭，然後輕聲的為他說故事，她是一個美好的女人，可卻被有計劃的奪去生命</p>

想到這些，他忍不住的緊握住拳頭，咬牙切齒</p>

突然，一件鬥篷落在他肩上——</p>

他回頭，看見蘇深雪就站在他身後</p>

“這麽冷，你怎麽坐在這兒？”她說著，在他身邊坐下</p>

陸功勤將鬥篷的另一邊覆在她身上，然後把她攬住她偎在他懷裏，感受著他的溫度及心跳</p>

“你有心事？”她說：“你今天有點沈默”</p>

“我向來沈默”</p>

“今天不是沈默那麽簡單，而是心事重重”她捧著他的臉，定定的註視著他，“再沒人像我們這般了解彼此，你騙不了我，我也瞞不了你”</p>

迎上她幽深的、澄澈的眸子，他深吸了一口氣</p>

“我想起我娘了”他深深的吐了一口氣，像是在緩和他內心的起伏及激動</p>

聞言，她一驚，“真的？”</p>

他們住在勤學軒有一陣子了，可他對這兒毫無記憶及印象，更別提想起他爹娘可現在，他卻說他想起他娘了？</p>

她震驚，也為他高興“太好了，你怎麽會……”</p>

“今天我在秦倩的書齋裏看見一件金銀鳳袍”私下說話時，他們都直呼秦氏的名</p>

她微頓，“金銀鳳袍？那是什麽？”</p>

“是我娘的嫁妝也是她的嫁衣”他說，“我一見到那襲鳳袍，腦子裏就開始有畫面了”</p>

她意識到一件事，狐疑的說：“你娘的鳳袍在秦倩的書齋裏，那……”</p>

“那鳳袍是我外祖母的遺物，我娘出嫁時，外祖父便將它給了她”他目光望向遠方，回憶著，“我想起從前娘總是小心翼翼的收藏著那件鳳袍，不是因為它價值連城，難得一見，而是因為外祖母的遺物”</p>

“你娘如此珍惜著的東西，不可能落在秦倩的手裏，除非她是用不正當的方法得到”她肯定的說</p>

“沒錯”他神情凝沈，“我娘就算死前要將鳳袍交給他人，也該是送回娘家，而不是轉送給秦倩”</p>

“確實”蘇深雪皺著眉頭，神情嚴肅，“對了，為什麽你會去她的書齋？”</p>

“是她要我去的”</p>

“做什麽？”她問</p>

他看著她，“要我看緊你”</p>

聞言，她一楞，“看緊我？我不明白……”</p>

“她說你成天跟風曉出雙入對，拉拉扯扯，不成體統又惹人閑話”他說，“她似乎在暗示著你跟風曉有什麽”</p>

聽著，蘇深雪挑挑眉，喔的一聲</p>

“是這樣啊……”她直視著他，眼底有一抹狡黠及頑皮，“你覺得呢？你怕我跟風曉有什麽嗎？”</p>

“不怕”他深深註視著她，眼底漾著愛憐，“我知道你愛的是我”</p>

“那可不一定”她一笑，“風曉又好看又溫柔，而且比你還懂女人心，難保我不會動情”</p>

陸功勤聽著，唇角一勾，“別說笑了，我不會信的”</p>

“你可別以為不會”她有幾分故意的說，“你每天在外面忙，我可無聊慘了，要是移情別戀，可別怪我”</p>

他蹙眉苦笑，將她攬在懷裏</p>

“別鬧了，你知道我在做什麽”他沈沈一嘆，“我現在什麽都不怕，就怕秦倩對你下手”</p>

她擡起眼睫，一臉自信的看著他，“放心吧，我才沒那麽弱呢”</p>

“秦倩不比魏緹，你可別輕忽了”</p>

“呵呵”她一笑，“之前是誰說秦倩都順著他，所以不用擔心的？”</p>

他沒為自己說過的話辯駁，因為他知道自己心裏在想什麽就好</p>

“總之你要小心，別讓她有機可乘”他耳提面命著</p>

“我知道了，喔對了，今天我碰見敦王殿下了”她說</p>

聞言，他一頓，“是嗎？”</p>

“在街市上”她輕輕的抓著他的大手玩著，“他要我轉告你，聖上知道你為長屋的居民們做的事，對你讚譽有加，還有他說不管你有什麽事需要他幫忙，盡避去找他”</p>

他沈吟片刻，“嗯，我知道”說完，他突然將她攔腰橫抱起來</p>

她嚇了一跳，嬌呼一聲，“做什麽？”</p>

“冷死“，我們快回被窩裏去吧”他說</p>

她發出銀鈴般的笑聲，“你不是睡不著？”</p>

“是有點，所以——”他深深註視著她一笑，眼底閃動異采，“你也別睡了”</p>

“咦？”她先是一怔，旋即反應過來，然後羞紅了臉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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